“哐！”大帳內傳來酒杯碎裂的聲音。

耶律檐齊眼神淩厲，渾身散發著冷冽，嗓音低沈：“就這麽小個地方，你們找個人都找不到？難不成她還能飛了？”

北戎士兵們皆面面相覷地跪在地上，不知該作何解釋。他們也不明白，明明追著那女子出大帳的，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了。他們挨個帳篷都搜了個遍，楞是也沒見那女子蹤影，他們自己都懷疑那女子是長了翅膀了。

“二王子恕罪！”士兵們只能磕著頭告罪。

“恕罪？”耶律檐齊薄唇輕輕勾勒起一個好看的弧線，丹鳳眼微微瞇成一道犀利的眸光，像是帶血的罌粟：“下去各領五十鞭……我耶律檐齊帳下可不養閑人……”

“喲！二王子小女子正是閑人一個，不知您養不養啊？”不知何時，沈桑榆悠然出現在耶律檐齊身後，悄無聲息。

看著悠哉出現在大帳內的沈桑榆，耶律檐齊原本冷冽的容顏上，多了些許訝異。

他自問武藝過人，若是平常有陌生人近他三尺之內，他絕對能夠察覺。可是沈桑榆竟然這般明晃晃出現在他身邊，他竟然一點警覺都沒有，這不像他平常的作風。

“保護二王子！”原本跪著的士兵們，慌亂執起兵器。

耶律檐齊擡手制止了。

看著沈桑榆悠然自得的在大帳內晃悠著，來去自如的樣子，他明白眼前這女子若是想走，恐怕沒人能夠留得住她。況且她這麽大張旗鼓的出現在他大帳，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，她也不會這麽輕易出現。

“去而覆返，還這麽猖狂地出現在我面前，你是真的覺得我北戎無人了嗎？”耶律檐齊淩厲的眼神投向沈桑榆。

沈桑榆悠然坐了下來，隨手執起手邊的茶盞淺淺啄了一口，笑道：“二王子誤會了，我此次前來卻是想與你談一個交易！”

“哦？”耶律檐齊挑了挑眉，暗自對跪在地上惶惶不安的士兵們使了個眼色。

北戎士兵領悟到了了耶律檐齊的暗示，便都恭敬地退出了大帳。

“說說看，想與我有何交易呢？”耶律檐齊微瞇著丹鳳眼，掃向沈桑榆。

沈桑榆暗做思索組織言語，輕輕吐出兩個字：“合約！”

耶律檐齊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，一幅了然於胸的表情。果然不出他所料，眼前這女子這般糾纏，不過就為北戎與魏氏私下的合約，只是對於她的目的……耶律檐齊摩挲著手中沈桑榆之前不慎遺落的匕首。

“桑榆……”耶律檐齊低低呢喃著沈桑榆的名字。

沈桑榆心中有些許慌亂，可面上仍舊是一派雲淡風輕的樣子。

“聽聞前段時間甯朝名震四方的將軍府被門抄斬……”耶律檐齊手撫茶盞，挑眉看了看沈桑榆，又道：“雖遺留下一嫁與欒氏的女兒，但也慘遭橫禍，死於徐宅……”

耶律檐齊簡短的一席話中，卻包含了太多關於沈桑榆的信息。

一幕幕帶血的回憶羅列在沈桑榆眼前，她暗自咬著牙，故作輕松狀：“看來二王子對甯朝的一切頗為熟悉呀！”

“桑榆姑娘，所謂交易可是需要交易雙方彼此坦誠，這才是和平的交易吶！”耶律檐齊眼神試探。

沈桑榆轉了轉眼，目光真誠地看著耶律檐齊，淡淡笑了笑，說道：“二王子既然已知曉我的身份，想必也知道我的仇人是誰？我想二王子也咽不下魏氏追殺之恨吧？”

“嗯……值得考慮……”耶律檐齊一手托著腦袋，斜斜看向沈桑榆道：“但我更好奇的是傳言中慘死於徐宅的沈氏小姐的屍首，究竟是何人呢？”

耶律檐齊咄咄相逼，沈桑榆閉上眼全是滿身鮮血的雲娘，手握成拳，指甲已深深扣進了肉裏。

“那自是以前的沈氏小姐……”沈桑榆擡眸，黑眸中泛著點點血絲，嘴角卻咧開一弧度，帶著強硬的語氣：“二王子只需要明白，現在你眼前的人是與你有著共同敵人的沈葭……而我，將是幫你手刃魏氏的一把利劍！”

沈桑榆暗色的瞳眸閃出奪目的光彩，閃現在耶律檐齊眼中。也許是受這堅定的信念感染，也許是被她光彩的眸子迷惑，讓耶律檐齊更加想要靠她更近。

“我可以先給你北戎與魏氏的合約的拓印版，至於原合約……”耶律檐齊沈吟片刻，才又道：“我得看你表現，畢竟合約可是我們唯一的籌碼…..”

耶律檐齊向來謹慎，他不可能信任一個莫名出現的沈桑榆，只是現在他對沈桑榆興趣濃烈，且他們之前並未有直接利益關系，還有共同敵人，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，所以如果只單單給沈桑榆拓印的合約，相當於既形成了盟友而他任掌握著主動權。這樣的局面，對於他來說百利而無一害。

“好！成交!”沈桑榆思索片刻，痛快答應了下來。要想搬倒權傾朝野的魏氏，僅憑她一人肯定難以成事，她當下最緊要的便是拉盟友，共同對敵。況且即使是拓印的合約，仍舊是能夠證明魏氏通敵叛國，至少能動搖魏氏勢力。

沈桑榆答應得這麽爽快，這是耶律檐齊沒有預料到的。不過他確實咽不下魏氏背地使的陰招之仇，他耶律檐齊一向是有仇必報。

“那麽二王子，可以給我合約的拓印版了嗎？”沈桑榆有些許迫不及待。

耶律檐齊挑了挑眉，嘴角咧起一個好看的弧度，隨手指了指書桌上的顯眼位置。

沈桑榆滿眼疑惑地走過去，她的眼前赫然出現寫著“合約”二字的布條，就是她之前在耶律檐齊書桌上看見那個。

果然，最安全的位置就是最顯眼的位置，誰都以為那麽秘密的東西會放在十分隱秘的地方，可是誰也沒想到它就在那最顯眼最易得手的地方。耶律檐齊的心思果然非一般人能猜得透的。

“二王子的心思果然縝密，沈葭佩服……”並未有任何懷疑的樣子沈桑榆拿起了布條。

“你不懷疑我在戲弄你？”耶律檐齊眉頭輕挑，帶著疑惑地詢問到：“也許這是個假的合約？”

“用人不疑，疑人則不用！這是合作的根本！”沈桑榆擲地有聲地說到。

耶律檐齊面露滿意狀，拍手稱讚：“果然是將門虎女，那本王靜候小姐佳音！”

沈桑榆收起布條，身子站得筆直，逆著光對著耶律點了點頭，從容踏出了大帳。帳外的嚴陣以待的士兵皆面面相覷地看著她走出來，不知是否該阻攔她的離去。而帳內的耶律檐齊卻對這個女人有了更深的興趣，他想看看這個家破人亡、被人始亂終棄的將門小姐，僅憑自己一人之力的報仇之路究竟能走多遠。

草原的天是如此之幹凈透徹，沈桑榆擡頭眼裏淚珠晶瑩。沈氏一門血海深仇，這第一步棋算是落子兒了，後面之事還得徐徐圖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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